许仙不是受

女帝的后宫 春风来

  崔颖单人视角

  

  

  

  崔颖打小起,只要他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在前朝,崔家就与李王文三家分立四方朝堂,世族子弟散布各地,又因借着主动开城迎接凤家军,招揽了不少势力,名声和威望盛极一时,连登基不久的新帝都要忌惮几分。

  

  前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父亲,后又有得器重的兄长,崔颖自然而然成为了崔家与新帝之间的枢纽。

  

  着婚衣踏出崔府的那一天,父亲告诉他,从此以后,崔家将永远是东国第一世家。

  

  打小就被灌输家族思想的崔小公子自然满心傲气。

  

  在他看来,那出身于草莽的新皇是他的囊中之物,而凤君的位置会是他的,未来储君也必须是他崔家的血脉。

  

  崔颖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解语花的模样是他惯用来迷惑别人的伪装。

  

  一见面,他自然知道凤凌世对他的冷淡,也察觉出这位陛下跟那右相不清不楚的关系。

  

  但崔颖不会将这些视作威胁,在他看来,情爱是他最不耻的东西,所谓人身上最大的软肋罢了。

  

  被冷落的崔家小公子因为体弱的原因,终以得见了那位新皇,虽说实际上是他父亲连三上书逼来的结果。

  

  女人算不上多么漂亮,甚至与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对比,凤凌世的皮肤还没他好,行走之间大开大坐,一股当兵的粗鲁劲在身上。

  

  “崔颖?”凤凌世先张口。

  

  女人的声音十分特别,清冷却自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衬着那双带着审视的眼睛让崔颖怔了怔。

  

  从小见惯了各色美人的崔小公子,身边也不缺莺莺燕燕的美娇娘,哪里有见过这般场面。

  

  大概因为眼前的这位新帝是真正来自从战场厮杀出来的,在面对威胁时,会不自觉的总会散发出杀意。

  

  崔颖心底蔓延起一股莫名的感觉,不禁弯了弯嘴角,优雅的行了个礼,脑中的一个声音告诉他。

  

  他要得到她。

  

  而这般冷漠的帝王,会在后来数个日日夜夜温柔揽住他,同他亲昵的话家常。

  

  三千宫阙留一人,那独尊天下的陛下也只是他崔颖一人妻。

  

  直到那天,凤凌世收下了他送来的贿赂,父亲的危机得以解决。

  

  她却不再来他的傲雪殿了。

  

  每月送来的补品未曾断过,丰厚的赏赐也是有送来,但再不肯看他一眼。

  

  崔颖自以为,他不会为这些东西天天失魂落魄,当然,他也没有时间考虑这些细枝末节的事。

  

  因为崔家,这个宛如铜墙铁壁的大家伙,出现了分崩离析的趋势。

  

  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那些企图见缝插针的其他世家,一边还要以这夫妻情分让那人能对处于水生火热的崔家伸出援手。

  

  每去一次,凤凌世都会面不改色的收下,虽没有答应,但对崔家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崔颖何其聪明,他知道这位陛下又岂是是父亲口中那可任人搓捏的人。

  

  虽身居后宫,他也敏锐的感知到前朝的局势正在慢慢改变。

  

  真正的赢家,恐怕就是眼前这位一直假装弱势的皇帝陛下。

  

  那双放满柔情水的漂亮眼睛眨了眨,有一瞬间的痛楚闪过,温和出名的崔贵妃难得失了礼,砚台被重重的扔了出去,墨汁溅的到处都是。

  

  宫人见状,皆以为贵妃娘娘是在气陛下最近新纳的那一位公子。

  

  好巧不巧,那人还正是娘娘的亲兄长。

  

  兄弟共侍一妻,本没什么,偏偏那长子是与女帝无名无份的纠缠不清,然后未婚生子,顶着这样放浪形骸的名声进了宫。

  

  崔颖心中冷笑。

  

  凤凌世好歹跟他作了几年知心夫妻,她怕是也恨极了他。

  

  才能想出这样自损八百的法子来羞辱他。

  

  他也不傻,凤凌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也清楚的很。

  

  这林林总总的进来的好几位新人,包括他那亲兄长,不过是为她能将心上人放在身边作的嫁衣罢了。

  

  帝王自古多薄情,他才不信那两人会真如此这般恩爱长久下去。

  

  新封不久的凤君去世后,崔颖也与凤凌世彻底决裂。

  

  天子大怒,一改多年的温水煮青蛙策略,主动撕开众人虚伪的面目,丝毫不留情面,每一次出手就如淬毒的刀,直接要了所有世族的命。

  

  这时久坐于奢靡淫宜的门阀才终于认清了身边这只野心勃勃的饿狼。

  

  崔家也再无翻身之地。

  

  而凤凌世偏偏放过了他。

  

  哪怕从始至终他都把她当做博弈的工具,带着目的接近她,借由她对他的信任替崔家获利,在家族和她之间,毫不犹豫的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他甚至,跟师殷的死都脱不了干系。

  

  宫人传来先帝驾崩的消息,崔颖先是愣了半晌,然后又被那封自己女儿凤子宁即将受昭登基的圣旨弄得十分不知所措。

  

  被锁在深宫里的十多年,与那人生死不复相见的结局后,他以为他输的一干二净。

  

  没想到最后竟然因为活的长,险胜一棋。

  

  冷清的傲雪殿被绑上了国丧的白纱,崔颖脸色平静的可怕,脑子里满是是凤凌世究竟是在怎样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写下了给子宁的诏书。

  

  估计凤凌世也没想到,如今的帝都,除了他崔家,其余的世家已经毫无争权之力。

  

  这还多亏了这位陛下殚精竭虑的想要削弱门阀势力,中央集权的努力。

  

  将这么一个好的位置交给了凤子宁,交给了崔家。

  

  报复的快意压下了其他的情绪,崔颖在书桌上快笔写着什么,是他送给父亲的家书,是他传给还在边关的吾儿子宁的叮嘱,是与亲信要交于的密信。

  

  可一切的算计又再次扑了空。

  

  她回来了。

  

  在凤凌世出殡的那天,他没有去,他在怨,怨她将几年的陪伴说断就断,怨她非要将崔家与自己置于你死我活的境地,怨那十几年的无情冷漠。

  

  她说这个皇宫会把人变成怪物,她逃不了,他崔颖也要陪着一起疯,折了翅膀,作这笼中鸟,亲眼看着她怎么把他引以为傲的家族打成落水狗。

  

  谁能想到,曾经亲密无间的爱人也到了这样坦然向对方说出最杀人诛心的毒话的地步。

  

  但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哪怕面前的人甚至换了幅皮囊,只需一眼,他还是能认出来。

  

  认出那双眼,认出那个人。

  

  崔颖老了,皱纹慢慢爬上了眼角,那双纤纤玉手变得丑陋不堪,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身体正在老去。

  

  凤凌世夸他,没想到看着长了一副短命相却比谁都活的长。

  

  他当然不高兴,比起拥有第二春的凤凌世,无疑他会变得越来越丑。

  

  这让素来爱美的崔小公子产生了烦恼。

  

  仔细想想,那师殷到是死在了最好看的年纪。

  

  在“凤子宁”上位的第十个年头,这后宫里唯一住着的妃子,竟然是曾经的崔贵妃,现在的崔太后。

  

  坊间都知道,崔太后身份高贵,当年乃是先皇纳进的第一位夫侍,荣宠不断,可以说两人是结发夫妻都不为过。

  

  后来不知为何,崔家惹得那位陛下不高兴,家族也跟着破败了,先皇念及旧情,当时的崔贵妃竟然没受半点牵连,就这样留在了宫中。

  

  不仅如此,先皇最后还将皇位传给了崔贵妃的孩子,一夜之间人家成了新朝最尊贵的太后。

  

  崔颖这般的人生就是连帝都的其他小公子艳羡的程度,就好像一直被护在温室里的娇嫩花骨朵儿,偏偏运气极好,真的就一辈子稳稳坐在了云端,享受尽了荣华富贵。

  

  比起仓促死去的师殷,和前世临走之际早已疯疯癫癫的凤凌世,崔颖是何种安详。

  

  没有被病痛折磨,子孙后代围绕身边,连侍奉的宫人都因景生情红了眼睛,他静静的躺在床上,身上穿的是最好的绫罗绸缎,手上被戴上了各样的珠宝。

  

  多年的夙愿正以一种荒谬的形式将要实现,等他闭上了眼睛,他将是东国第一位太后,他的女儿是留有崔家血脉的皇帝,崔家得以在东朝的历史下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让他不免飘飘然,仿佛他处心积虑的半生终于得到了结果。

  

  这位一生活的都平安顺遂的崔小公子却在这最后关头看到了一个人。

  

  因为远远站立的那一身亮眼的龙袍。

  

  “凤子宁”没有像他其他的女儿儿子围上来,旁人以为这是皇帝身份不同,不会做出有失帝仪的事情。

  

  但他清楚,凤凌世此时估计巴不得他早点死。

  

  女子的样貌有几分像他,但大部分还是随了她娘,精致的面容上始终端着一副冷然的表情,眼睛无情无欲,跟曾经那人一模一样,垂着眸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

  

  晃神之间,他好像回到了他与凤凌世最为恩爱的那段时间。

  

  彼时的陛下还不会掩藏好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在信任的人面前,如孩童一样喜欢表达自己的感情。

  

  女子最喜欢牵他的手,反复亲吻,说着各种动人的情话,恨不得要将世上的珍宝都端给他。

  

  这份爱炙热的让他几乎感到害怕,却又让崔颖沉醉在其中。

  

  曾几何时,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份如鸩毒的回应中究竟有几分真心。

  

  矜贵自傲的崔小公子,日日坐在御花园的凉亭中,满怀欢喜的等待他的陛下下朝归来。

  

  春风吹拂近,花香携人来。

  

  眼前的的人似乎变成了那个快步向他奔来的身影。

  

  下意识的,崔颖伸出了双手,想抓住那本来只该属于他一人的笑容。

  

  下一瞬,殿中传来一片片哀戚,中宫敲响了震耳欲聋的钟声。

  

  崔太后,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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